【婚宴上的大象】
文／王立柔
攝影／余志偉
有句英文諺語是「房間裡的大象」，意思是說房間裡明明有一頭大象，大家卻假裝沒看到，可能是刻意忽視，也可能是教自己別去看，可謂一種共謀的沉默。
台灣今天（23日）出現第一場由官方舉辦、開放同志參加的聯合婚禮，也就是桃園市政府的「彩虹繽紛，相伴此生」市民集團婚禮，一共有9對新人參加：6對異性伴侶、3對女同志伴侶，由桃園市長鄭文燦親自到場證婚。
然而，這場婚宴上也有一頭大象。
好幾對新郎新娘在下午2點左右，陸續抵達八德埤塘公園，離婚禮正式開始還有一小時，有人跑到附近的草地上拍照，有人坐在餐廳的走廊談天，身邊環繞著親友。過了一會兒，第一對女同志伴侶出現了，但她們沒有加入其他人，而是很快走進餐廳坐下，我與同事一跟過去，工作人員就來溝通說她們不能曝光，於是我們退開。第二對女同志伴侶出現後，也立即低調地進入餐廳與她們共桌。
原來，這次參加婚禮的3對女同志伴侶之中，有2對因為尚未向家人出櫃等緣故，小心翼翼提防陌生的鏡頭，並且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，婉拒在場媒體的採訪。看時間差不多了，她們又提早進入隔壁的會場就定位，以避開唱名進場。
婚禮的程序並不繁複，主持人簡單帶動氣氛後，市長鄭文燦就來證婚了。主持人用柔和的嗓音念出新人的名字，加上一些感性的旁白，讓每對新人依序上台與市長握手、合照。會場很小，親友團、媒體記者早就擠得台下水泄不通，主辦單位當然也會拍照記錄，因此這個程序，又自動略過不能曝光的兩對新人。
她們的名字被跳過了。她們沒有穿越上台的那條狹窄的通道。沒有人宣布為什麼，沒有人問為什麼，似乎每個人都明白這是什麼狀況。而不方便上台的她們4人，始終圍著台下的一張方桌，吃著點心飲料，互相聊天渡過。其中一對還妝扮著遮住半張臉的造型面罩，這卻不是萬聖節派對。
有一對異性伴侶比別人遲到一步，主持人請他們上台時笑著爆料說，這兩個人今天太緊張，以至於迷路了。迷路、遲到是個人因素，卻是一件就算由旁人來解釋，也不需要尷尬的事情；造成諸多同志至今仍有「現身」壓力、兩對新人只能枯坐台下的從來不是個人因素，是結構問題，反而像一個公開的忌諱，不要去說明。
並非這場婚禮的氣氛不好，事實上，鄭文燦致詞時明確提到台灣社會應該往前進步，美國最高法院都已經釋憲同性婚姻合法，台灣也應檢討相關法令；主持人也做球給可以曝光的那對女同志伴侶，請她們談談對於彼此最感動的事情，兩人更與其他新人嘻嘻哈哈、互動活潑。
就只是婚宴的另一端，始終有一頭大象與4位新娘坐在一起。等到所有新郎新娘都走了，大象還沒有離席。
#報導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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